【我的大学老师】我的老师Monsieur Henry
来源:外语院 点击次数:次 发布时间:2014年09月11日 作者:刘欣雅
Monsieur在法语里是先生的意思,比英语一个单音节的Sir少几分武断,读时嘴巴轻轻一噘,音在唇齿转换间翩然飘出,些许娇嗔,些许亲近;Henry若用英语译来是带着一点戏谑的“亨利”,但在法语里,是带了特有的小舌颤音,柔和而不失风度,正如教给我们这两个音的肖老师,温文尔雅,不怒自威。
肖老师名红文,在尚没有见到本人时我们都纷纷猜测,这个未曾逢面的老师该是怎样才情逼人、貌美如花的女子。当某日一位海拔一米七左右、剃着时下最没有个性的小平头、戴着民国时期最为流行的金丝眼镜的男人站在讲台上,用分不清“胡”与“服”的“塑料”普通话,带着一丝文弱书生气质做自我介绍时,一时竟有时空错乱之感,真以为方鸿渐跳出围城给我们教法语来了。然而当 “方鸿渐”捧起法语书随意读上一段,虽听不明白,却也分明感觉那些低调的字符是带着生命跳出来的。那时我们的教室对着老球场,沿路一排法国梧桐正在换装,乱红如雨,恰好伴着一串串不张扬的单词和成一曲《秋日的私语》。
肖老师上课,称不上有条不紊,经常说着说着就想到别的什么知识点,然后就扯远了,让那时还没什么学法语经验的我们有些手忙脚乱,他的语速倒不紧不慢,刚好能让我们全部记下。所以上这门课是最累的,稍一走神,漏掉一两句,就不知道讲到哪里去了。偏偏老师又是个标准的绅士,轻声细语的,加上法语特有的语调,柔柔的,像乱人心的水草,总让人出神。复习时,却发现很多大二下学期才接触到的东西还在学语音的初期,就已经有了最初的记忆。一个学期下来,笔记积了厚厚的一摞,而且几乎前后都有照应,也不知是无心,还是有意而为之。做题时,总会突然触及到某个曾经知识点朦胧的印象,电光一闪,所谓融会贯通,大约如此吧。大三后,老师不再担任班导,转而教授我们经贸法语,曾经在大企业里做外贸的他来教我们这些非常得心应手。不仅仅局限于书本上那些枯燥的单词和经贸常识,他经常给我们讲他曾经的工作经历,讲他以前的老板,甚至讲那些让他不停怀念的伙食,这样的一堂课上下来,总感觉下课铃响得太早,还听得不够。
上课时的随意并不代表不负责任,肖老师的儿子希希生病了要做手术,直到最后要上手术台的时候老师才请假,之前的课程一次也没有耽误,“我要是不来上课,那对不起你们”。08年寒冷的冬天,全校都停课,肖老师还是坚持要把没有上完的课给我们补上,一补就是一星期。老师胃不好,上课时经常一手撑着胃部,明明是料峭的寒春,却满头都是汗。但他的语调听不出一点异常,也许平素就习惯了低调,对一切都淡然。而学生的事情他却总是记在心上,几个同学偶然谈起自己喜欢新闻,老师就主动联系他做国际新闻的朋友,来给学生指点迷津;学生没有来上课,老师也不会严苛地责备,只是和大家一起玩“猜猜谁没到”的游戏,脸皮薄一点的同学都被弄得不好意思,下次乖乖坐在教室;他那一口标准的法语让外教也称奇,想不到从没有去过法国的老师能说这么好的法语。
老师对我们的一切合理或者无理的要求都非常宽容,不管是要看电影,还是要讲故事。虽然他随和,从不直接批评学生,但学生们对他却有几分敬畏,他从来不给学生提什么高要求,但学生们却一直暗暗努力,怕看到他眼里的一丝失望。老师的随和并不是含糊,他也会给我们做恐怖的“dictée(听写)”,也会突击检查我们的课文背诵情况,也会用严厉的眼神表达他的期待。可以说,他是几位法语班导里最不严格的一个了,但我们的专四成绩却并不比别的班级差,八个优秀,只有两个同学没有过,这样的答卷可算是令上上下下都满意。他也不吝啬表扬,不管是课上,还是私底下聊天,他的嘴里从来都不缺乏某某某读书很用功,某某某进步很大之类的溢美之词。
生活中老师是个很随和的人,问他什么事,他总是说“你们安排就好”,如果不是站在讲台上,他和学生其实没什么太大区别。班里组织去公园烧烤,学生开老师的玩笑,要老师背女生和其他男生比赛,肖老师也不推脱,背上撒腿就跑,比谁都好胜;师母的衣服不合身自己没法穿的,老师就送给班里有需要的学生;和我们一起包饺子,外专业同学远远地看见了,奇怪地问 “你们班怎么多了一个男生?”;联谊会时,我们拉老师去台上唱歌,他也不含糊,从准备歌词到开唱前的简短发言,都做足了功课,末了,还说“请大家忍受一下,几分钟就唱完了。”念那个“化肥灰会飞”的经典绕口令,老师挠挠脑袋:“这简直要我的老命嘛!”偶尔,他也会“八卦”一下,开玩笑说“Christiane,那天我看见你和某某某在沃尔玛……”,和我们“越策越开心”。和其他老师不同,我们在肖老师面前更加无拘无束,班里男生都把他当兄弟看,一起打台球,一起侃大山,女生们则在卧谈会时总爱说起他,说“嫁人就要嫁肖老师这样的男人。”
肖老师几乎没有给我们讲过什么做人为学的大道理,他只是用他的言行来感染我们,告诉我们什么是爱。宝贝儿子希希经常被他挂在嘴边,有时上课上着上着,老师会突然停下来,带着半是气恼半是爱怜的表情联想起希希的趣事,“他骑在我头上 ‘murmurer’(窃窃私语),等听清楚了才反应过来原来小家伙在唱歌,唱‘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’……”学生笑过也记住了“murmurer”这个生词。有次去老师家玩,小家伙不停挥舞着金箍棒满屋子乱窜,而老师穿着围裙跟在后面追,吃饭的时候希希挑食,不吃辣椒,耍性子,老师特意做道味道清淡的豆腐,一口一口哄儿子吃下。我们农家乐的时候,老师也带上希希,一刻也不敢放松,打球打着打着,问一句“希希呢?”看见小家伙在林子里和我们玩得不亦乐乎才放心。吃饭的时候更是“一切团结在希希周围”,哄吃饭、陪着玩。法语班迎新晚会的时候,学妹开着玩笑说“您儿子继承了您所有的优点。”个性腼腆的老师只是笑笑,没说什么,但眼里的那份慈爱简直叫人嫉妒。
2008年是老师的本命年,几乎每天都见他穿着一身大红出现在教学楼里,下笔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,平时他给我们的印象总是零散的,却不乏诗意。用这篇小文祝福老师:Nousvousaimons,nousvousaimerons(我们爱您,我们永远爱您)。都德说法语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,那么,Monsieur Henry便是我们心里最美丽的词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