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长院人”的故事:沈宝基,法国革命文学的传播者
来源:新闻中心 点击次数:次 发布时间:2013年12月05日 作者:刘贡求
1979年是长沙铁道学院真正开始拨乱反正、百废俱兴的一年。为了拓荒,这一年学校从外地引进了一大批人才——其中就有沈宝基这位年逾古稀、20世纪30年代从法国里昂大学留学回国的洋博士。别看沈老年逾古稀,白发苍苍,被请来长沙铁道学院后,“新官”上任照样烧起了“三把火”:
“第一把火”——发誓明志。他逢人便说:“没想到老夫年逾古稀还能被人当人才引进,长沙铁道学院看得起我,‘三顾茅庐’把我从武汉请来,‘士为知己者死’,我发誓要把自己这把老骨头献给他们……”。
“第二把火”——写诗言志。题目:《老而不朽》;内容:既反映了粉碎“四人帮”后“八方学子共登攀”的文明盛世,又表达了自己“老树开花志未残”的个人抱负。
“第三把火”——赶紧制订教学计划,编写教材、讲义——一个似乎远离政治的非共产党员,却强调要把学习和研究法国革命文学放在首位;踏上讲台的第一课讲的便是《国际歌》!这一把火倒真是烧沸了一锅水——有人说,法国文学浩若烟海,明珠瑰宝比比皆是,为什么偏偏要把“革命文学”放在首位?有人说,都什么年代了,在大学讲坛上研究学问还开口闭口不离“革命”二字!有人怀疑沈老可能是挨整怕了;有人甚至恶言中伤:他本人思想就不怎么革命,还配讲什么革命文学……这一切都直接间接地传进了沈老耳中,但他没有生气。他这个人有一个这样的人生信条:为人处世和为贵,忍为高。平日芝麻小事,别人谈长道短他从来不计较,一笑了之;一旦事关重大,只要他认定了的,无论别人怎样阻拦、哪怕诋毁,他都毫不退让,只是不动声色罢了。
还记得那年修改《国际歌》歌词的事么?“起来……全世界的罪人,”就这么一句歌词,大家你唱我和,引吭高歌,从20世纪一直唱到50年代,到了1956年,沈老在他的《巴黎公社诗歌》翻译中发现了问题,于是不顾旁人的冷嘲热讽,好心劝阻,理直气壮地向有关方面提出了自己的看法——“这个‘罪人’到底指的是谁?是指广大劳苦大众,还是指别的什么人?”提出置疑后,沈老便当即提出了将“罪人”改为“受罪的人”的修改意见。到了1962年中宣部组织修改《国际歌》歌词时,沈老又将“受罪的人”改为“受苦的人”。倘或不是沈老如此大胆而又执着地坚持了自己的正确意见,说不定我们还要继续糊里糊涂地高唱着“起来……全世界的罪人”去号召“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”呢!
这一次当然更好坚持了。
在这一次教研会上沈老这样说:“说我本人思想不怎么革命,这个我承认,但我从未犯过政治错误。我沈宝基半个多世纪以来的教学和文学活动始终是把介绍、研究法国革命文学放在首位,人不能随便改变自己的追求,割断自己的历史啊!”显然,沈老的话里柔中有刚。
在一次课堂上沈老这样说:“我不是革命家,但过去几十年我比较全面、系统地研究了法国革命文学。有人说我是研究法国革命文学的专家,我不敢当;但作为一名教师,用我的一技之长进行教学是不会耽误你们的!”沈老的几句不无幽默的开场白,加上特意搬上讲台的一大叠关于法国革命文学方面的译著、论文便使同学们信服了。接着他便如数家珍般地说道:“法国革命文学,无论是《巴黎公社诗选》,还是《马赛曲》,它们的精神都是伟大的;法国革命文学,无论是《国际歌》,还是《无产者之歌》,它们的艺术价值都是很高的;这种文学难道你们在座的——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的大学生们不欢迎么?”说着,说着,他竟然情不自禁地举例吟诵起来:“通过社会主义,人类就会看到光辉灿烂的好日子:统治者穷凶极恶的专横,不能再制造开枪放炮的士兵;当到处展开‘互助’的时候,全世界都欢天喜地……”他一边摇头晃脑地吟诵,一边挥舞着双手,时而缓重,时而轻快;时而骤然中止,将手停在半空,仿佛突然抓到了什么。末了还补充了极其重要的一句:“何况我们所讲的革命文学并非仅指《巴黎公社诗选》,凡属进步作家的进步作品都属广义的革命文学,难道我们可以拒绝研究、学习巴尔扎克、雨果……这一些伟大作家的伟大作品吗……”
沈老的话语终于被同学们奋起的掌声打断了。沈老以法国革命文学为重点的教学、科研活动就这样拉开了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