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晋院士“慢生活”
来源:潇湘晨报 点击次数:次 发布时间:2011年12月19日 作者:胡力丰

邱冠周,62岁,中南大学教授,中国工程院新晋院士。图/记者邵骁歆
邱冠周说,创新需要杂交,所以,他把咖啡、音乐和选矿联系到了一起,他把基因、芯片类图书和二十四史、地方志挨着放
上街买菜,年轻同事打招呼,“邱院士你还亲自买菜啊”,他乐了:“当上院士也还是要吃饭,还是要干活。高兴三碗饭,不高兴也是三碗饭。”
邱冠周,62岁,中南大学教授,中国工程院新晋院士。
他研究的是矿物加工。他给这个硬邦邦的活取了个很文化的名字:用生物技术的钥匙,打开资源利用的“天堂之门”。
他很享受生活。他在学校生物冶金楼搞个咖啡厅,一边听音乐一边操着一口“广东普通话”神侃:音乐、国学、历史、时事……当然,还有他的专业。
“灵感是潺潺流水流出来的,不是挤牙膏挤出来的。”
A 学问藏在咖啡厅
科研攻关,单靠苦干不行,许多灵感是在轻松的交流中迸发出来的。”
房顶搭着葡萄架,落地窗挂着蕾丝纱帘,大厅里摆着钢琴、藤椅、修竹……这是中南大学生物冶金楼的一处“景点”:松韵咖啡厅。
在教学楼建咖啡厅,这是邱冠周的点子:“我早年去过牛津大学,那里就搞了个咖啡吧,一个同行告诉我,这个咖啡吧里喝出了三个诺贝尔奖。”
“我就是要建立一种平等、和谐的氛围。科研攻关,单靠苦干不行,许多灵感是在轻松的交流中迸发出来的。”
所以,生物冶金楼里有了咖啡厅,还有了健身房、乒乓球室;楼内图书馆里,除了采矿、冶金等专业书,还有很多文史书籍。
作为一名工科教授,邱冠周喜欢看“杂书”,办公室书柜里,他把基因、芯片类图书和二十四史、地方志挨着放。他的一个观点是:中国五千年文明史,文学先发达,科学后发达,一个人,“悟”与“不悟”是有很大差别的,对文学、历史、哲学、音乐的爱好可以让人心静,人文对自然科学是一种滋养。
说起自己的老本行,他也从历史讲起:中国的冶金历史并不算长,但是,学科名字变了好多次,以前叫洗矿,后来叫选矿,然后是矿物加工,现在叫矿物加工工程。
最开始叫“洗矿”,是因为当时技术低,只能找到很明显的矿产,只要碎散矿石、洗下表面细泥实现分离就可以了;“选矿”,就要根据矿物性质,将矿物进行分离、分选;到了“矿物加工”,技术含量就高了,以前,资源界有一句话,一个好的地质工程师抵得上200个选矿工程师,现在这句话倒过来了,一个好的选矿工程师抵得上200个地质工程师,因为,不管地质工程师找到什么矿,好的选矿工程师都是从这个矿里选出有用的冶炼矿物。
“解放前,中国有色金属年产只有一万多吨,现在是2000多万吨,产量世界第一,这个领域的研究不变成一个学问怎么行?”
邱冠周是广东大埔人,高中毕业后当老师,1970年到广东大宝山铜冶矿厂做了一个工人,两年后到广东工学院选矿专业学习,4年后再次回到工厂。1978年,他来到中南矿冶学院(中南大学前身),接受更系统的选矿、加工学习。9年后,他成为中国自行培养的第一位矿物加工工程博士,毕业论文是《微细粒矿物浮选理论及工艺研究——粗粒对细粒浮选的载体、中介、助凝效应》。
“细粒矿物回收是矿物加工领域面临的一个难题。”邱冠周的博士生申丽解释,一定条件下,不同矿物的表面间容易互相凝结,细粒的表面张力大,普通方法很难进行分离,“邱老师完成了理论研究并实施到了工业生产。”
“那个论文获了奖。当时我设想,要为下个世纪矿物资源开发利用寻找新方法新理论,有人说我野心很大。”邱冠周说。
B “财神爷”的豪爽
过手的钱很多,有些钱放到自己腰包也可以,如果那样的话,我就没有现在的成绩。”
“资源总有一天会开采完,必须提前想办法。”邱冠周一直琢磨矿物加工的方法,目标只有一个:解决低品位、复杂难处理的金属矿产资源的加工利用问题。
快到50岁的时候,他盯上了“微生物冶金”:这门学问跨生物、冶金、矿物工程、化学工程很多个领域,利用微生物将矿石中的有价元素选择性浸出,直接高效制取高纯度金属。
以铜矿冶炼为例,铜矿中含有大量的铁和硫,用常规办法很难提取高纯度铜,但是,如果放入一种以铁和硫为营养物的微生物,它就能把铁和硫“吃干净”,剩下的就是高纯度铜,综合利用率可以达到100%。这种技术不但污染少,成本也相对较低,在云南等地实践证明,电铜如果用常规方法选冶,每吨成本1.4万元,如果使用微生物,每吨只要0.6万元。
“这些年,我主要打通了两条路,一是有色矿物资源怎么加工,二是黑色矿物资源与非金属矿物资源怎样加工。”邱冠周说,要说对自己哪项成果最满意,“以前的成果,我都不满意,那些只是开场锣鼓。”
对于矿物加工这个领域,“锣鼓”一响,黄金万两。——在矿老板眼里,邱冠周就是“财神爷”,他的技术投入使用,企业少则获利数亿,多的能赚到上十亿。
这些年来,邱冠周拿到的科研成果转让费非常可观。
2003年,他领衔的团队研究出了一种新的选矿技术,获得转让费1000多万元,按照政策规定,这笔钱的70%,完税后可以分发给有功人员,但是,这笔钱最后全部建了生物冶金大楼和实验室。
邱冠周的技术曾让一家企业脱困,去年,企业给他送了一辆奔驰S600。不久,邱冠周将车转赠给学校拍卖,所得的209万元全部用于救助贫困师生。
“过手的钱很多,有些钱放到自己腰包也可以,如果那样的话,我就没有现在的成绩。有一次过年的时候,我看到教学楼门口挂的灯笼是‘恭喜发财’,心里很矛盾,到底是钱重要还是水平重要?学校不是赚钱的地方,老师最重要的还是人品、道德、文章。”邱冠周说。
不久前,邱冠周卸任中南大学副校长,他说自己做了个统计,银行卡里的钱基本上和学校发的工资补贴对得上,只够在长沙买套房。
他现在住的地方,是一套80多平米的旧房子。
当然,邱冠周是不用为钱操心的。但是,他团队里的同事还是要为钱操心,“有一次,我接到一个年轻老师的电话,说生个孩子没有地方放。参加我团队的年轻博士老师,我先每个人垫10万元,再加上学校配套的安家费,他在长沙基本上能搞个首付买房子了。”
对自己带的学生,邱冠周的期望值很高,付出也很多。
“邱老师带了一个外国研究生,名字叫杜库,为了教他学好选矿学,邱老师从国外买了英文版的《矿物加工技术》,用英语讲课,费了很大的劲。我在博士论文答辩时,先要经过邱老师的答辩,通过后才提交答辩委员会,在邱老师那里答辩了好多次,一个小细节都不放过,PPT足足改了7遍。”申丽说。
C 狐狸的教育方式
我们要学习狐狸的教育方式,小狐狸只要会走了,老狐狸就会把它赶出去。”
对自己的女儿,邱冠周有点没人情味。
女儿在广州读书时,谈了个男朋友,学外语的。女儿说,男孩子家庭条件不错。邱冠周不赞成,说钱要靠自己挣。女儿和他摊牌,他回了这样一句话:“你和谁谈是你的事,我不同意是我的事。”
女儿去德国留学,邱冠周坚持“钱要自己挣”。“她在那边要勤工俭学,要刷盘子。那时候她还打电话回来威胁我,说不读了,明天就回国。我开导她说慢慢会好起来的,实在没有办法了,我在德国有学生,有困难就去找他们吧。”邱冠周哈哈大笑。
后来,邱冠周的弟弟去德国看过一次侄女。“德国的士都是奔驰车,叔叔问她坐过没有,她说只坐过一次,5马克(约合人民币21元),要跳表的时候喊了停,然后走了半个小时。”
“现在都是独生子女,含在嘴巴里怕化了,这样不好。我们要学习狐狸的教育方式,小狐狸只要会走了,老狐狸就会把它赶出去。”邱冠周说,自己有兄弟姐妹8个,小时候生活不富裕,“有一次闹情绪不吃饭,祖母很担心,但父亲说不吃就不饿,饿了就会吃。1970年在大宝山当工人,我很珍惜那个工作的机会,25磅的铁锤,我一次能打100多下,全厂第一。后来做科研,有一次,回速窑的窑尾圈掉下来了,那是凌晨3点,焊接工不在现场,为了不耽误试验,我拿起焊枪就开工,等到焊接工赶到,我都从窑尾箱里面出来了。当时,我的师傅是八级焊工,我做个四级没有问题。”
“现在很多大学生搞实习,就和演戏一样,不学真本事。前些时间我参加了一个会,7天时间,外国人都在认真记录,但是,很多中国学生开完第一天就不见了。这是对自己不负责。”邱冠周说。
现在,邱冠周和他的团队正在攻关微生物冶金过程强化的基础理论,这个项目主要要解决不同类型贫矿选矿难题。
邱冠周事情很多,但他不忙,有时会上街买点菜,有时会翻翻“杂书”,有时还会到咖啡厅坐坐。
在生物冶金楼二楼,松韵咖啡厅,几乎每天都会有研究生们进去弹琴,上午10点到10点半,下午4点到4点半,像是课间操。
潇湘晨报2011年12月17日B04http://epaper.xxcb.cn/XXCBB/html/2011-12/17/content_2561249.htm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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